杜峰:破釜沉舟换血广东敢否? 选援干预声过多
2015-03-14 07:11:24 我乐NBA www.56nba.com
专题采写 南都记者 汪雅云
CBA总决赛激战正酣，八冠王广东东莞银行队却又只能扮演失意旁观者的角色，如果说没有常规赛的26连胜，没有拜纳姆这样许久不曾拥有的合适外援，也没有半决赛五棵松那场荡气回肠却功亏一篑的京粤巅峰之战，失败可能还不会尝起来这般酸涩。因为一场比赛纵然是有千千万万的偶然因素和运气成分，一个时代却是偶然中孕育着必然，而广东男篮最好的时代也许已经远去，却也未必就要遭遇一个坏的未来。
总结
复盘那一夜这一季，杜锋自评95分
就差这半秒，马布里投进了他四节比赛中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三分———这样的球，人算不如天算，双方皆是如此。“输了就是输了，有很多马后炮，跟我讲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没有那么多应该，竞技体育就是如此。”但输掉了半决赛的杜锋最终给自己的第一个执教赛季评了95分。
连续第二年看着别的两支队打CB A总决赛，广东队的大部分队员都干脆选择了“屏蔽”，但主教练杜锋没有，哪怕上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对于他来说还得追溯到14年前，“那时我刚从青年队上来不久，第一个赛季我们进了决赛，以为要起势了，结果接下来连续两个赛季一个第六、一个第七，你要说打击，那时我刚出道就受过这种打击了。”所以现在他不但会观看京辽总决赛所有场次，还会把它当作以后备战的一份资料，特别是有关北京队的那部分。
说起北京队，10天前败走北京的那个夜晚，杜锋可能是广东队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队员们赛后都出门吃晚饭了，而杜锋却哪儿也没去，直到凌晨三点多钟都还醒着。“胃疼了一晚上，吃不下，还不是气的呗。”他有点自嘲地对记者说，他没有生北京队的气，更不是生自己队员的气，而是真的很难不去回想那些细节场景，比如拜纳姆的突然拉伤，又比如朱彦西加时的补杀，当然还有马布里那记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三分球。“要是那个球我们防下来了，就能赢下这场，回来局势肯定就完全不一样了，”做这个假设时，杜锋的眼里仍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光芒，“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你们说的奇迹了？”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反倒是很多人赛后把广东队未能防住马布里扳平加时的那记三分怪罪到杜锋头上、怪罪到高尚头上，他们认为广东应该一开始就布置犯规战术，让北京队罚球两次，而不是让马布里出手三分。但其实回看录像，孙悦开球前，马布里是站在三秒区内的，高尚一直贴在他身后，但就是开球的瞬间，马布里突然加速冲向三分线，背向高尚拿到球，然后立刻转身出手投篮，此时犯规是要罚球三次，所以高尚的最佳犯规时机其实是老马之前背身拿球那一下，但那时留给高尚的时间恐怕最多半秒，就差这半秒，马布里投进了他四节比赛中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三分———这样的球，人算不如天算，双方皆是如此。
“我觉得杜锋在临场方面没有出现过太多明显失误，如果你非要去找，有肯定会有，但这些失误并不至于让球队受到严重伤害。”队长朱芳雨说，“作为第一个赛季担任主教练的他，我是给他挺高分的，因为带球队不仅是技战术设计，包括队员心理状态怎么稳定、给大家自信心等等，都是他一个主教练要去调整的，我觉得他做得挺成功。”
因此如果说在主教练这个位置上有经历过危机，杜锋的危机并不是10天前的那场半决赛，实际上回翻一下整个过去的赛季，广东队初期并不被看好，特别是主场被辽宁队加时逆转击败后，那才是真正动摇过杜锋信心的时刻。“那个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后卫，我都说出了要复出打后卫，那是非常无奈的一句话。”杜锋说，“我的压力非常大，幸好兄弟们给力，一路坚持，才会有后面破纪录的26连胜。可我毕竟在球队里这么多年，我知道不管是赢球还是输球，我们始终存在问题，我们要一点点找到问题并且解决掉。而输了就是输了，有很多马后炮，跟我讲应该这样应该那样，没有那么多应该，竞技体育就是如此。”
几天前杜锋在接受一个采访时最终给自己的第一个执教赛季评了95分，看得出来他的胃应该没有再疼了，烦心的事情也渐渐放下了。毕竟广东队主教练这个位置是需要莫大勇气才敢承担的，而像季后赛派上外援双后卫这样大胆的招数，也绝非一般教练敢于尝试，杜锋没有逃避他的责任。“在关键时候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崇拜呢。”他半开玩笑地找回了自信，“我努力了，也用心了，一个赛季过来对于我而言经历了很多。在以后的过程中我会更加谨慎、坚定，不会受到外界压力影响到自己正常的判断。”
焦点
“换血”说来简单，代价谁愿付出？
在新老交替这点上，北京队其实可以给广东很多启示，比如马布里在常规赛很多场次是刻意减少上场时间甚至干脆养伤休息，可贵的不是老马“让”时间给队友，而是北京队能够接受由此带来的失利代价。
广东队的跟队记者都知道，一场比赛若是输了，即便更衣室内气氛低沉，大部分队员都急于离开，易建联、朱芳雨和王仕鹏一般都仍会配合采访，多少回答几个问题，哪怕就是去年同样被北京队挡在决赛门外时也不例外。但这次季后赛朱芳雨有两次都选择了回避媒体，先行离去，王仕鹏更是几乎没有在赛后接受过采访。不难理解，两位老将的心情比去年同期更差。
“因为今年还是很大机会的，我自己也认为我们队夺冠的实力也好、概率也好，起码是比去年好的，”朱芳雨说，“大家对于冠军的渴望也比去年强烈。”事实上为了夺回总冠军，去年夏天朱芳雨练得格外认真，体形明显消瘦，投篮手感恢复到巅峰，整个常规赛阶段，这位广东队长一直在刷新CBA得分纪录和三分纪录，很多人都在说那个黄金时期的“三分雨”似乎又回来了。但朱芳雨却发现，到了季后赛，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了反应，“确实，季后赛第一轮第三场开始我自己感觉就有点累了，那也没办法，我到了这个年龄阶段，肯定不如年轻时体能那么好了。而且对手知道我这个点今年状态好，所以想尽办法去阻止我出手、或者设置困难、消耗体力，不让我有发挥。”
所以输掉半决赛后，有传闻说当晚从宏远俱乐部高层内就传出声音称下赛季要“重用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有坐了三四年板凳的高尚、李原宇，还有替补时间更长的董瀚麟、任骏飞等，言外之意似乎在说，广东队真的到了非“换血”不可的关头。“我觉得他们的时代应该是到来的时候了。”王仕鹏对此是赞同的，半决赛期间这位昔日神射手的状态连他自己也满意不起来，所以当后两场他的室友高尚站出来后，大鹏其实是很欣慰的，“夏天到这个赛季，教练组有意把我和高尚放一起，在训练和生活，我都可以对他有些帮助和督促，场内场外包括自身生活的管理、做人的东西，我都可以对他提出要求。”大鹏说他并不介意被年轻人取代主力位置：“今年我打首发就已经很少了，以高尚周鹏为主，竞技体育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遗憾的。从队伍的走势发展来说，总会有这么个交接的阶段，其实我觉得上上上个赛季就应该有一些转变了。”
可是关于广东队更新换代的问题，从管理层内部到外界舆论都始终难有统一意见，因为像是朱芳雨和易建联，他们仍是整个C B A称得上顶级的球员，任何一支球队都不舍得弃之于板凳上，那“上上上个赛季”没解决的争议，放到今天仍需要讨论。“像外界说的你要给年轻人更多机会去提高，但这是竞技体育，大家都要拿实力说话，这个位置不是要我去让出来的，你得在训练和比赛中拿出东西来让教练看到你有能力击败我，那你自然就能站到这个位置上。”朱芳雨说。
但如果一个年轻队员始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那么他练得再苦也很难一举超越队里的名将。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现在考验主教练杜锋的是，如何平衡给出这些机会。在这点上，北京队其实可以给广东很多启示，比如马布里在常规赛很多场次是刻意减少上场时间甚至干脆养伤休息，可贵的不是老马“让”时间给队友，而是北京队能够接受由此带来的失利代价，比如常规赛最后才艰难保住第四排名。“俱乐部这么多年一直希望年轻球员能够接上老球员的班，这个愿望是好的，”杜锋说，“我们也希望年轻球员能够成长起来，不过我认为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打球那个年代经历成长的时候，最差打到过第七名的。那么我们现在宏远的情况，球迷也好，领导也好，能不能接受在常规赛当中培养年轻队员付出的代价，大家能不能达成共识认同这样的做法，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需要大家达成一个共识，来为一个方向一个目标努力而付出代价，来培养这些年轻队员有一个更高的台阶。”
教训
外援合不合适，到底谁来定
四名外援在季后赛都留在东莞听候差遣，这其实是广东队吸取了去年季后赛换援失败后作出的谨慎考虑。只是当可用之人多了，另一个困扰反而更大了，不是该怎么选择，而是太多声音试图干涉球队的选援。
半决赛结束后一个多星期，伊曼纽·穆迪埃才和家人一起踏上返美的飞机，加上半决赛“救火”的那两场，穆迪埃这个赛季总共只为广东队打过12场正式的C B A比赛。不过和另外3名外援丹尼尔斯、拜纳姆、阿德里恩一样，他们四个人的相片都被挂在宏远训练馆上方，四名外援在季后赛都留在东莞听候差遣，这其实是广东队吸取了去年季后赛换援失败后作出的谨慎考虑。只是当可用之人多了，另一个困扰反而更大了，不是该怎么选择，而是太多声音试图干涉球队的选援。
“我认为外界很多所谓的专家和业内人士给的建议有时候真的太多了。”主教练杜锋说，他并不想刚愎自用，只是有些干涉真的直接影响到了教练组的工作，而最后却不可能分担什么责任，这样的建议在杜锋看来，只会给球队增添压力。“像丹尼尔斯，他刚来的时候确实体能有问题，我也说过他，但他在的时候其实我们是一直连胜的，可外界不断地在向俱乐部施压，说他怎样怎样不好，数据差之类，逼迫我们去换外援。我并不是说阿德里恩不好，但大家也看到了，他是防守型球员，在进攻策应和拉开空间上其实是没有丹尼尔斯那么有效的，这个时候又有人来说我们应该换回丹尼尔斯或再找个大外援什么的。包括季后赛拜纳姆这个点出现了问题，外界又开始攻击他，说他太独、不传球之类……这些意见真的给教练组以及球员带来了很大压力。”
事实上，上个赛季广东队在更换外援时就已经因此遭遇过一次这样的教训，用艾维换掉年轻的怀艾特被视作是导致半决赛出局的直接原因。而媒体和球迷都需要扪心自问的是当时主张换掉怀艾特的声音里是否也有自己的一份。不过经过又一次教训后，至少“一年级主帅”杜锋在最后一次换援问题上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当外界一边倒地认为广东队应该将阿德里恩换回丹尼尔斯时，杜锋大胆地选择了拿穆迪埃去换阿德里恩。“我提出让穆迪埃回来时是没有人给予支持的，所有人只会跟我分析利弊，而利弊我都知道。”那晚直到凌晨3点多广东队上下在这件事上都未能有个确定结果，“可能因为那时0比2落后，人会极端一点，我想了一晚最终决定换！问了朱芳雨，他表示支持我，问了阿联，他有点犹豫，我打了3次电话给他说这件事，他最终也支持我。”正是这次换援成了广东队最后的亮点，哪怕第四场拜纳姆早早伤停，广东队也撑到了加时，这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人们的预期。
可穆迪埃终究只是个特例，广东队接下来面对的依然会有选外援的问题，谁又会是最合适人选呢？他们又有一夏天去思考答案。“外援是不是最合适的，我们谁也不能下定论，”朱芳雨说，“毕竟这个赛季我们是又输了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合适的了。”
收获
这支队伍从此学会输得起
如今连续两年无缘决赛，从坏事变好事的角度来看，广东队倒是真的可以从中卸掉不少包袱，至少赛后本地球迷和媒体的反应已经比前两次败给北京队时平和了许多，接下来要学会接纳失败的也许是八冠王自己。
离开了北京五棵松那片伤心地后，广东队的将士们其实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丝慰藉，它来自一群南粤本土的球迷，可能比起队员来说，他们反倒是最快接受并包容了八冠王又一次折戟四强的一群人。失利那晚的凌晨1点多，这群球迷们还在互相联络着第二天去白云机场接机事宜，他们相约要穿上黄衫、打出标语、给每个成员都献上鲜花、一起高喊他们的名字……所以当第二天广东队一出机场就见到这幕惊喜时，每个人脸上阴郁的神色都舒缓多了。“我们有很多很好的球迷，他们始终支持，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支持你拥护你，这就是正能量。”杜锋说。
确实，在整个中国篮坛都在谈论“广东王朝”逝去之时，铁杆球迷的不离不弃是最好的强心剂，因为即便王朝不再，广东队也不可能就此退出争冠行列。从刚刚完成续约的易建联，到渴望继续效力的拜纳姆，他们对夺冠的欲望似乎被失利激发得更加饥渴起来，而这些才是王者归来需要积蓄的能量。
“因为大家知道我们队伍的真正实力，这是实话也是真心话。”杜锋说，“如果我们能够进总决赛，面对辽宁我们还是有实力的优势。但是经过这几年我们连续输给北京，使得大家背负的压力十分大，而不是技战术和自己能力的真正表现，所以这就是这个系列赛失利的最主要原因。”如今连续两年无缘决赛，从坏事变好事的角度来看，广东队倒是真的可以从中卸掉不少包袱，至少赛后本地球迷和媒体的反应已经比前两次败给北京队时平和了许多，接下来要学会接纳失败的也许是八冠王自己。“以前外界对我们的要求其实是让我们输不起球的，我们一旦输球就感觉天要塌下来了。”杜锋说，“CBA 20支球队，他们输给广东队会觉得是很正常的，赢了就比夺得总冠军还要开心。我们就架在那里，我们不能输，打谁都不能输，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我们背负的压力就太大了。所以我们应该输球，在常规赛可以输球，要让大家有种下场球我们要拼了，并不是我们打谁都是那样的一种状态。”
学会放下和输得起固然可以在心态上帮助到这支老牌强队，不过争冠的实质工作还是在于夏天的各项建设。“我们争冠的信心还是来源于我们这个班底，包括高层对这个冠军的投入，给我们的支持，给我们的信心，让我们在新赛季重新开始争冠。”朱芳雨说，“如果球队保持基本结构，像是各个位置的配置，有一些补强、人员的小调配等等，需要去做一点改变，这些都是夏天球队高层需要去构架策划的。我也会根据我的经验和观点提出建议，大家的目标是不会变的，会在争冠的基础上去调得更好。”续约易建联就是建设的第一步，实际上无论此前外界猜测得多么热闹，阿联的想法一直很笃定。“每次的跌倒都是一次让你学习如何变强的机会，努力没有尽头，成功不会太远。”他在微博上写道。
可能真是有此一劫，广东队的第九冠才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