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义身高2.16米 曾经是篮球队里的“国宝大熊猫”
被伤病推倒的大个子
2012年3月的北京，北五环边上的北京麦瑞骨科医院病房里。卧躺在床上的黄成义，把电视声音开得特别大，目不转睛地看着CBA比赛直播。问他最欣赏哪个球员，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都欣赏。因为……他们都能打球。”羡慕的眼神一闪而过。
这个身高2.16米的山东大汉，曾经也是那个世界里的一员，但命运将他狠狠地推倒。八年前，一个庸医的手术刀斩断了这个巨人的篮球梦。从此，他生活潦倒、窘迫不堪。瘫卧在床的他，尝试过自杀，如果不是老母亲盛素英用她那瘦小的身躯，撑着他站起来、走到今天，如果不是引起媒体关注，有医院向他提供免费治疗、有更多人的捐助和关心，他是否就将如乡间小草般自生自灭？
母亲已经年迈，黄成义的将来，又会怎样？
老母亲支撑他挺了过来
黄成义刚住进这家医院的第三天，医生给他的母亲也开了药——一片安眠药。
已是满头白发的大娘，特别怕自己生病。可刚来那两天，她却因为换了环境而没有睡好觉，之后她的身体越是感到疲劳，心里就越紧张。“她说，我要是倒下了，我孩子怎么办？”医生说。
2003年，在一次和朋友打球中扭伤了腰的黄成义，因被家乡的庸医所骗接受了一次失败的手术，之后长期卧床不起，大娘从此就没离开过他。自打七年前，黄成义的父亲不幸因病去世后，这些年来，更是只剩这娘俩相依为命。
2009年带着黄成义来京求医之前，大娘每天除了照顾他，还得独自辛苦地耕作老家的那两亩三分地。若是碰上好年头，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五千元钱左右。微薄的经济收入，让母子俩每天只能以红薯、咸菜粥和馒头果腹。因为他和父亲的病，家里欠了很多债。“贷款贷不下来，我娘年纪太大，没资格贷款。而我，又没有偿还能力。”说起这个，黄成义深深叹了口气。
刚开始，黄成义还曾到县医院看过几回病，但后来实在没钱了，就再也没出过门。日渐萎缩的肌肉令他难以翻身、走不了路，只能慢慢地向前爬。
日复一日，绝望让曾经生龙活虎的黄成义想到了自杀，好在被老母亲发现及时阻止了。那之后，“我最怕他自己呆着，怕他有别的想法。”大娘想了又想，决定变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咬牙买了个轮椅，推着90公斤重的儿子上北京，求医也好，为那次手术讨个说法也好，“去找一点儿路吧”。于是，2009年初的北京南站附近，出现了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太，每天推着轮椅上的儿子，捡拾饮料瓶，然后拿去卖，这一天的饭钱才能有着落。可偏偏那个时候，黄成义和死神再次擦肩而过。“因为他在家几年没出过门了，路上又受了点凉，刚到北京又找不到住的地方，我们只能睡在马路上。那几天，他喝口水就吐，到后来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看着我跪在那儿，围着他、给他掖被子，一个路人跟我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不能给孩子跪啊。可我没办法，实在站不起来了。那天，大黄跟我说，‘如果我要是死了，你把我骨灰撒了就行了……’”说着，大娘低下了头，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大娘其实更愿意说的，是这三年来，在北京遇到的一个又一个好心人，每一个，她都记得。送来一碗可乐姜汤、让黄成义死里逃生的那个小饭店伙计；在北京南站附近那个简易工棚内，眼看娘俩挤在一个12元一晚的铺位，送来一个大床板的看店人；数次帮他们找房子、搬家的黄成义的同学；免了他们一年两千元钱房租的房东；得知黄成义的事情后，将他们接来免费医治的这家医院以及其他所有关心过他们的人……
简单却难圆的篮球梦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篮球这条路，黄成义的人生会不会大不相同？
有人曾试图让黄成义以曾是青年篮球训练营中姚明的队友做为宣传噱头，但他倔强地拒绝了，“我跟姚明没什么交情。”在他看来，篮球就是自己一个简单而真实的梦想。时至今日，“有时候做梦，还梦见跟队友在体育师范学校的篮球场打球，我跨步上篮来着。”黄成义说，当初选择这条路，他“不后悔”。
10岁那年，黄成义开始以每年10厘米的速度疯长，上初二时，14岁的他已经是1.98米的大个子！“那时候，他饭量特别大，饭前饭后也经常是一筷子馍(就是用筷子穿着四个馒头)。”他那只有1米6出头的老母亲告诉记者。
那之后，如人们所熟知的那样，黄成义被发现、被领进了篮球领域。从山东菏泽市体校到齐鲁石化集团篮球队，黄成义还曾参加过国家体育总局组织的18岁以下、身高2米以上的青年篮球训练营。
尽管这一路上，有过这样或那样的不顺。比如，当年，广东宏远、前卫寰岛两个俱乐部都曾有意接收他，但因某个教练索要数万元的推荐费，而令此事最终不了了之。1996年，经人介绍，黄成义来到新成立的北京京师篮球俱乐部试训，并留了下来。两年后，京师队和首钢队合并，因在中锋这个位置上和巴特尔等人重叠，他和其他的年轻队员一起被保送到北京体育师范学院攻读大学本科。2001年，王治郅正式加盟达拉斯小牛，成为登陆A的亚洲第一人；尚在CBA征战的姚明，率领上海队，第二次向总冠军奖杯发起冲击。中国篮球那时正风生水起，“移动长城”成了热门词，大个子球员愈发吃香。
也是在那一年，黄成义从北体师运动训练专业毕业。毕业后，他没有选择去当一名体育老师，而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训练，期待着能被哪个俱乐部看上，继续他的篮球梦。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命运，就在那一刻急转直下。
腰伤是不断累积产生的
三年前，刚来北京的黄成义，也曾得到过中国红基会和奥运之星保障基金的捐助，但两万元对于他的治疗来说是杯水车薪。而这一次，黄成义的故事被媒体报道后，不少人给他寄来了适合他穿的衣服、鞋子，还有很多食品、水果，但黄成义母子仍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黄成义说，他不敢想将来。因为很多事情，他至今想不明白。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说，自己最想回到最初开始打球的那段日子。那时候，体校的教练对他特别好，“拿我当自个儿孩子般对待，还说，我练一年的效果，比其他队员练两年都好，两年之后就能把我送省队去。”被齐鲁石化集团篮球队破格录取后，队里对他特别看重，甚至主动给他解决了编制问题，“连那里的伙夫都说我享受的是‘国宝大熊猫级’待遇！”只有在说到这些的时候，黄成义的脸上才出现了少见的开心笑容。
如果2003年和朋友打球时他的腰没有扭伤，其职业生涯的道路是否就不会戛然而止？
“实际上他这个腰伤，绝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而是在运动中一直不断累积产生的。”他的主治医生，麦瑞骨科医院康复科主任王捷说。核磁共振结果显示，黄成义的脊椎椎管狭窄，“不是先天的，也不一定是脑垂体增生造成的，应该是运动中受伤后不注意而造成的。”
王捷说，黄成义的椎管有很长一段狭窄，甚至到了下胸段，最厉害的，是在胸十一和胸十二。而且，从腰椎往下的脊椎部分，都出现了环韧带肥厚、压迫神经的状况。“简单的扭伤，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面积的椎管狭窄。是不是以往的运动中就伤了，他自己也不清楚。”
老母亲这些年来用土办法不断地帮黄成义把蜷曲的双腿抻开，同时把沙袋绑在自己腿上增加重量，用自己不足百斤的体重来压住轮椅，让黄成义推着轮椅不断练习走路，如果不是这样“他现在的情况会更糟，足下垂会更厉害，康复起来会更难”。王捷表示，现在首先是帮他把足跟腱抻出来，让脚能放平，使得他起码可以不用拐杖而独立站立，提高他的生活自理能力。
但黄成义心里的伤，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医生说：“我们本打算安排他做脑垂体的核磁共振检查，他拒绝了，可能是怕受到更多的伤害。”曾经的庸医伤害，令梦想早已破碎，而多年来的生活窘迫，更令黄成义将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晨报驻京记者 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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